我在祂的神殿中存在了近千年。
哦,我是指,在“白六”的神殿中。
在我刚形成自我意识时,我便从周围的姐妹那里了解到,我们住的地方,是一位伟大的神明所统治的。
她们曾经为生活在祂的穹项下而骄傲,但从某一时刻开始,这位世间仅存的神明背弃了神性,自堕为邪神,给祂守护的物种带来了无尽的痛苦。
邪神白六。
祂很少来到我们这里。毕竟对祂有用的只是异端“干叶玫瑰”,而不是我们这些纯观赏性的、半开不开的玫瑰。
神殿里的大家都很同情那个与神做了交易的预言家先生。
“渺小的人类,”石桌先生悲悯道,“怎妄想在祂的游戏里赢过祂?”
我说神无所不有,祂只是想找人陪衪玩而已——他们说小玫瑰啊,你把神想得太好啦。
可我仍觉得神孤独。
神没有同类。祂整日无事可做,守那一扇门,我真难想象这上万年祂是如何撑下来的。神多伟大啊。
我日日便见着神坐在长桌一方。神没有灵魂,却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绝伦的副本世界,编写出一段又一段酣畅淋漓的爱恨纠葛。
有时我盯着神习惯性勾起几许的嘴角,会忍不住想,祂会想要一个同类吗?
听到石桌先生说神评价一个衍生物有趣时,姐妹们一片哗然,而我则暗自得意——这回准是我想的那样了——神在创造自己的同类。
我央求石桌先生给我讲神之所为。石桌先生说,祂对那658号世界线着了魔。
神看着衍生物抛下衪赐的名字,看他为一具冰凉的身体落下滚烫的泪。
神看着他在恶言下眉眼淡然,看他与一人动情拥吻于青春赞歌声中。
神看着他重逢旧人而不自知,看他形容狼狈却仍满身耀眼光华。
神看着他溺于水中,看他拼凑起爱人与记忆。
石桌先生说,神的造物有了灵魂,祂很满意。
我想,神看着祂的同类为另一人因爱苦痛,祂会如何?
神还是孑然而活。
神殿正见证着神的殒落,那时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我也没预料到。
大家只知道,神近日总垂着头坐在石桌前,手上把玩着祂从658号世界线拿到的逆十字架,银蓝色的眼睛里映出浩瀚宇宙和衍生物模糊的身影。
直到某一天,神殿里多出了一个人。
衍生物。
我们讶异地看着他杀死了预言家先生,有的姐妹已开始无声地哭泣,我直觉事情可能还没完。
神将祂的逆十字架藏在了我的花苞之中。
我还未明白这是为了什么,就听石桌先生肃穆道,衍生物已继承了神位,他彻底毁灭了白六,神殿里已没有祂的气息了。
我脑中一片空白。神....陨落了?
不对啊。
若按我的设想,神会和祂的同类共同生活在这里。
可现实是,他的同类杀死了祂。神从孤独中来,又从孤独中去。
衍生物——现在该叫他新神了——踏入了玫瑰花园。
那一瞬间,所有含苞的姐妹们,包括我,都被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力量牵引着绽放。
我激动地望向新神,又失望地意识到那只是“门”上旧神残余的意念而已。
新神温热的手指抚过我的花瓣,勾起旧神留下的逆十字架。
姐妹们仍在害怕新神会不会让我们这些祂创造的俗物灰飞烟灭,我却见新神猛然攥紧了手,逆十字架的边角戳进他的手心。
良久,新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,面无表情地松开手,收起了逆十字架。那个小小的物件在他指隙一闪而过,我捕捉到了一行刻下的小字——是祂的字迹。
"You will never be alone."
新神没有对神殿万物做出任何改变。
我们在这经历了两代邪神的空寂之地又生活了几千年,可能还要继续存在下去。
新神很少来神殿。偶尔他会来花园站上片刻,无悲无喜,又悄然离去。
我仍会不住地思考,神明是孤独的吗?
就当是我自作多情,妄自揣度神的想法。
不论怎样,没有人能知道那位古老的旧神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。
或许祂游戏人间万年,见惯世间百态,有红尘作伴,从不孤独。
或许祂身为邪神便向来无情,不解孤独为何物。
或许祂从容赴死,以赠他不再孤独的人生,仿佛这样祂也不再是一个没有同类的神。
又或许是一份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,让那人亲手斩断禁忌之恋的丝线,而祂黯然退场。
只留下无限的未来,和祂曾深深凝望过的灵魂。
End.
(灵感:雨葬花海-Maple暖枫
我是不是写得有点玄乎了(悲
下次搞个有点剧情的👉👈